「這是妳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李宸的聲音從後傳來，溫柔得能將人的骨頭都浸軟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這也是我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曉月，我們可以回去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回到那個時候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忘掉葉凡，忘掉所有的一切，妳只要像照片上一樣，乖乖地待在我邊，回我的月亮，好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語氣溫柔得像在哄騙一個受驚的孩，但每一個字，都是一無形的枷鎖，要將她永遠地鎖在這個名為「過去」的牢籠裡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聲「爸爸」，破碎、沙啞，帶著絕望的哭腔，像一生鏽的針，狠狠扎進了李宸的心臟最深處。

        成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聽到了。他聽到了他最想聽到的聲音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不是帶著依戀的、甜甜的呼喚，而是一種被徹底擊潰後，最後的、唯一的求救信號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陣狂喜的戰慄從李宸的脊椎一路竄上天靈蓋，幾乎讓他控制不住臉上的表。但他忍住了。他不能嚇到她，不能讓這隻剛剛被折斷翅膀的小鳥，再有一絲一毫的掙扎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緩步上前，從她手中接過那個木盒，輕輕合上，放回屜。然後，他用最溫柔的力，將她僵的體攬進懷裡。

        這是他幾個月來，第一次真正擁抱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懷裡的體冰冷而僵，沒有一絲回應，像一沒有靈魂的娃娃。但這不重要。重要的是，她沒有推開他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嗯……我在這裡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低頭，聲音壓得極低，溫熱的呼拂過她的耳際，帶著安撫和不容置喙的掌控力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曉月不怕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所有不好的事，都結束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的一隻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，另一隻手卻緊緊扣住她的腰，彷彿在確認一樣，用力地將她往自己心上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以後，誰都不能再碰妳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妳是我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覺到懷裡的體微微顫抖了一，那不是因為溫，而是因為恐懼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喜歡這種恐懼。

        這種完全被他掌控的、無處可逃的恐懼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來，」他鬆開她，牽起她冰冷的手，那隻手顫抖著，卻沒有掙脫，「我們回去。妳太累了，需要好好休息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牽著她，像牽著一個迷路的孩，走了這間佈滿記憶與罪惡的書房，走向那個被他安排好的、永遠也無法逃脫的「家」。

        腳步踩在柔軟的地毯上，悄無聲息。

        楚曉月覺自己像一片羽，被一陣看不見的風裹挾著，向前漂浮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宸牽著她的手，那隻手溫而乾燥，力不大，卻像一把無形的鐐銬，鎖住了她所有的退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世界變得好窄。

        葉凡臉上的痛苦與驚恐，林薇焦急的呼喊，柳若霜帶著刺的笑語……所有這些，都像被一塊巨大的橡乾淨的鉛筆印，迅速褪、模糊，最後消失不見。

        腦裡空了，只剩被牽著的那隻手傳來的，獨一無二的體溫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們走過熟悉的走廊，牆上掛著的畫，桌上擺著的花，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，看不真切，也觸碰不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