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旻吩咐：“备车，去燕京大学。请顾兰因先生到未名湖畔的临湖轩一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小时后，未名湖波不兴，倒映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。临湖轩茶室，清茶氤氲。顾兰因穿着一袭素雅的墨旗袍，外罩一件浅灰开司米衣，安然坐在窗边，气质沉静温婉，与窗外湖光山为一。见到吴时来，她微微颔首，并无过多寒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顾先生，冒昧相邀。”吴时在她对面坐，语气平稳，听不喜怒，但开门见山的姿态透此事在他心中的分量，“是为舍妹吴灼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顾兰因捧起茶杯，目光平静：“吴长请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吴时微微后靠，指尖在红木椅扶手上轻轻敲击，显得从容不迫，但话语却直接切心：“灼灼近日有些……不切实际的想法。她打算放弃燕京大学的中文系，一心要去考清华的工学院，电机工程。”他顿了顿，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、近乎无奈的笑意，“女孩家，去钻研那些无线电、真空，终究不是正途。况且，清华工学院的门槛，顾先生想必清楚。我担心她年轻气盛，将来难免受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目光落在顾兰因脸上，语气转为一种看似随意的托付：“顾先生是灼灼敬重的师长，您的话，她或许能听得去。我想，若是方便，能否请您从旁劝一二？燕京中文系，学风纯正，环境清雅，才是适合她的归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顾兰因静静听着，脸上并无讶异之。她轻轻放茶杯，目光温和却透彻，仿佛能看穿吴时平静表象的那丝不易察觉的掌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吴长，”她的声音清柔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，“您来找我，是希望我能帮您说服一颗向往苍穹的星辰，安心停留在规划好的轨上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吴时眉梢微不可察地一动，并未立即反驳，只是静静等着她的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或许并不完全了解吴灼。”顾兰因的目光投向窗外渐暗的湖面，语气带着一种欣赏，“她并非需要被心修剪的盆栽。她是一颗自有轨迹的星辰，更是一枚蕴光华等待雕琢的璞玉。”她收回目光，重新看向吴时，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，“甚至……吴长没有察觉吗？已经有人在细心琢玉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琢玉？”吴时敲击扶手的指尖骤然停住。这两个字轻飘飘的，却像一冰冷的针，准地刺他心中最隐秘的警觉。他的表依旧维持着平静，但底瞬间掠过的寒芒，却了心的波澜。是谁？沈墨舟？还是其他潜伏在暗、他尚未察觉的影？这“琢玉”背后蕴的引导与塑造之力，远非简单的学业指，更像是一种对吴灼心智和未来的深远影响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兰因将他细微的变化尽收底，却不再多言，只是淡然：“吴长，令妹心中有沟壑，中有山河。她选择的，或许是一条更艰难、却更贴近这个时代脉搏的路。行扭转，恐非良策，反而可能适得其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