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名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如朝沐恩，似破曉晨曦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恰得上，天外來客。

        嬴政那抹幾不可察的弧度尚未成形，便已化作一冷厲的詔令。他驀然轉，玄廣袖在殿中劃淩厲弧度，聲如寒鐵相擊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傳詔——此女乃寡人于山林所救之孤女，名喚沐曦。敢有妄議&039;凰女&039;者，夷其三族！”

        【暗湧動】

        殿外鉛雲低垂，咸陽城上空悶雷滾動，卻遲遲未落一滴雨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王禁令森嚴，秦境之內，無人敢明言”鳳凰現世”之事。市井之徒交頭接耳時，總要先四張望，確認沒有黑冰台密探，才敢以手掩，混吐”那位”二字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——

        函谷關外，六國驛上快馬晝夜不息。

        楚使將密報藏於髮髻，絹帛上以朱砂急書：”秦得火鳳，曳九霄光痕”；

        趙王遷案前，太卜顫抖著捧龜甲，裂紋竟成展翅焚天之象；

        齊都臨淄的酒肆裡，說書人拍案驚堂：”那日天裂西北，有赤羽金眸的巨鳥墜于秦地——”話音未落，已被官府差役鎖拿。

        最要命的是韓王宮中那卷《拾遺記》，此刻正翻在”周武王時，鳳鳴岐山”那一頁，竹簡邊緣已被韓王焦灼的指腹摩挲得發亮。

        【天象難封】

        嬴政負手立于章台宮階，望著天際翻滾的烏雲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深知自己可以夷平議論者的九族，卻堵不住七國百姓親所見的蒼穹異象——

        老農記得那日田間蛙鳴驟止，抬頭便見藍焰金尾的巨鳥撕裂天幕；

        邊境戍卒的軍報裡，藏著”星隕如雨，落地化凰”的私記；

        就連秦王親衛中都有人暗傳：那”巨卵”土時，半透明外殼上映的分明是星圖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陣狂風突然卷起他的冕旒玉藻，暴雨終於傾盆而。

        每日辰時，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翳，嬴政的玄影總會準時現在凰棲閣的階前。起初，他只是如例行朝議般立于屏風之外，冕冠垂旒分毫不動，連太醫令叩拜時濺落的藥汁沾染王袍擺，也難讓他眉梢稍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脈象如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聲音似青銅編鐘相擊，每個字都准落在太醫顫抖的奏報間隙。待確認沐曦傷勢無礙，玄廣袖便如夜鳥收翼般倏然離去，只在青磚地上投一轉瞬即逝的暗影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七日，嬴政發現案几上多了盞溫著的藥茶——苦味裡藏著蜜香。他端起玉盞的指尖頓了頓，隔日再來時，袖中一顆楚地進貢的赤柰（注：古蘋果），穩穩落在沐曦枕邊。果上還凝著晨，映得她底琥珀愈發明亮。

        第十五日，暴雨衝垮了宮。當沐曦隔著雨幕望見那個踏碎窪而來的影時，嬴政的鹿靴已浸透雨。他這次沒問太醫話，只是將一柄巴掌大的玉算籌放在她掌心——正是三日前她盯著竹簡發呆時，曾無意間提及的”未來算術工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王上這是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寡人路過少府，恰見匠人在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轉去擰袍角的，沒讓沐曦看見自己為尋這和田玉料，連夜親自翻遍了蘭池宮的貢品清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