课铃声终于响起，打破了课堂里凝滞的空气，却瞬间燃了另一场喧嚣。

        沈默舟抬起，温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，并未刻意在谁上停留。然而，当他的视线掠过吴灼时，或许是她眉宇间那抹未来得及掩饰的倦与困扰，或许是她桌上那摞过于显的、印着航校标识的信封，让他清淡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，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澄澈与平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，你们忘了？”林婉清睛一亮，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，声音，带着恍然大悟的兴奋，“上次圣诞节，宋少尉不是送了一支派克金笔吗？银帽的那种，可漂亮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后传来林婉清不解的呼唤和其他女生诧异的议论，但她已无心理会。走廊的风在脸上，带着初的微凉，却不散心那团被过度灼烧的焦躁和疲惫。

        几个好学或别有用心的女生立刻抱着书本围到讲台边，将沈默舟困在中心，争相询问着刚才课上关于《诗经》的疑难。他微微颔首，耐心解答，清朗的声音在嘈杂中依然清晰，像一清泉试图涤满室的浮躁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，碰到桌上那叠信件的棱角，冰凉而。同学们善意的哄笑和促，像无数只无形的手，推着她朝着一个既定的、她心却无比抗拒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派克金笔”，那天宋华卓不由分说将笔她手里的，他带着得意和不容拒绝的笑容，此刻与前这些充满羡慕和促的声音重叠在一起，化作更沉重的压力，几乎让她窒息。那支笔，她回去后就收了屉最深，一次也未用过。此刻被提起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绑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我去一图书馆。”她声音有些涩，抓起桌上那叠沉重的信件，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走了教室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话语将大家带了另一个世界，一个充满古朴意象与幽微的诗意空间。然而，方才那围绕信件的喧嚣，以及吴灼在那一刻无法掩藏的细微窘迫，却像一缕淡淡的烟霭，悄然弥漫在课堂的空气里，无声地诉说着青与命运交织的复杂滋味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片喧闹中，讲台那边，沈默舟解答完一个问题，目光似乎无意地掠过这边喧闹的人群，掠过被围在中心、低垂着的吴灼。他的视线在她紧攥着信件、指节微微发白的手上停留了一瞬，随即又平静地移开，继续应对一个学生的提问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教室的另一角，以林婉清为中心的“声浪”显然更压倒。她们围着依旧坐在原位的吴灼，叽叽喳喳，话题丝毫未离开那些远而来的信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宋少尉看着英武，没想到心思这么细！灼灼，你快用那支笔给他回信呀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同学们，”他开，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，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，“今天我们继续讲《诗经·小雅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太快，太轻，仿佛只是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事，却让吴灼莫名到一丝被看穿窘迫的难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不是嘛！送笔的意思不就是——‘拿我送的笔，给我写回信’？天啊，太浪漫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立刻开始讲课，而是不疾不徐地整理着讲台上的教案，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书页边缘，动作舒缓而专注。这短暂的沉默自带一种安抚的力量，让教室里最后一嘈杂也彻底消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对对！我想起来了！原来早有预谋啊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吴灼低，翻开书本，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沈默舟的讲解上，但指尖碰到的冰凉书页，却无法完全驱散心底那份被围观、被定义的烦闷，以及面对沈默舟时，那一丝难以言明的、混合着愧疚与失落的心绪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支被赋予特殊意义的派克金笔，连同那些雪片般的信件和那个不断被提及的“五月十九”，共同构成了一张绵密而韧的网，将她困在其中，挣扎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是就是！一天两三封呢，这份心意，北平城都找不第二个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灼灼！你快别发呆了！”一个女生急切地推了推她的胳膊，“宋少尉信里肯定等回信等得心焦了！”

换着神，嘴角还带着未尽的笑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猛地站起，椅与地面摩发刺耳的声响，打断了周围的七嘴八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这话立刻燃了更多联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