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顾先生，”吴灼勉笑了笑，指尖无意识地蜷缩，“我没事……只是有些透不过气。”她顿了顿，试图找一个安全的话题，“对了，婉清近来如何？新剧排演还顺利吗？她前几日还说有些段落把握不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顾兰因微微一笑，贴地顺着她的话题说：“婉清很用功，步很快。只是最近排演《玩偶之家》最后娜拉走的那场独白，总是差些决绝的力度。我让她多会那种挣脱束缚、即便前路茫茫也要寻求自我的决心……”她说着，观察着吴灼的神，声音放得更柔，“艺术终究源于生活，有时真实的困境，反而能让人更深刻地理解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吴灼闻言，神微微一黯，意识地拢紧了上的披肩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兰因沉默片刻，似乎在斟酌措辞。她轻轻叹了气，声音压得更低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：“说到前路……令仪，有件事，或许你该知。沈先生……默舟他，决定东渡日本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？”吴灼猛地抬起，中的恍惚瞬间被震惊取代，脸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，“去日本？为什么？什么时候的事？他不是……”她的话语戛然而止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，但底的难以置信和一丝慌乱却无法掩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的，教育选定的。去东京帝国大学，行为期三年的学术交，研究东洋学与汉学的变。九月便动。他认为闭门造车终有局限，东瀛学界对此确有独到之，虽时局微妙，但学问终究需要碰撞与借鉴。”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学者式的客观，却也隐着一丝复杂的绪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时，一个低沉冷澈的声音自侧不远响起，打破了廊厅的宁静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哦？东渡日本？在这个当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吴灼悚然一惊，像受惊的小鹿般倏地转。只见吴时不知何时已悄然走近，手中端着一杯未喝完的酒，面平静无波，目光却锐利如刀，先是在吴灼惊慌的脸上一扫而过，随即落在了顾兰因上。他显然捕捉到了她们对话的最后几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步幅沉稳地走到近前，目光直视顾兰因，语气听不喜怒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审视压力：“这位是…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顾兰因从容起，迎上他审视的目光，微微颔首，姿态优雅而不失分寸：“吴长，幸会。我是贝满女中的教员，顾兰因，负责教授音乐与戏剧课程。”她语气平和，不卑不亢。

        吴时的目光在她上停留了片刻，从她沉静的眸到娴雅的气质，似乎在快速评估着什么。“顾兰因……”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，语调平稳，“原来是小妹的师长。失敬。”他嘴上说着客套话，但神中的探究并未减少分毫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话锋一转，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，语气依旧平淡，却透着一冷的质疑：“顾先生方才提及，有人往东瀛研学？恕我直言，如今关外烽烟未熄，华北局势波谲云诡，彼狼野心，路人皆知。此时赴日，所求为何？所谓学术交，恐不过是为文化渗透张目，或为某些怯懦之辈寻求避风港的托词罢了。”他的话语像冰冷的石，一字一句砸在空气中，毫不掩饰其对赴日行为的不屑与警惕。

        顾兰因面对这突如其来的、近乎咄咄人的质疑，并未显丝毫慌乱。她唇角依旧噙着一丝淡淡的、得的微笑，神却清明而定：“吴长忧国之心，令人敬佩。学术与政治，有时确难截然分开。然正因时局艰难，知己知彼更显重要。闭目听，绝非自之。沈先生此行，意在探其学术底，观其文化向，所求者，乃他山之石可否攻玉。是曲意逢迎，还是师夷长技以制夷，或许……取决于归来后如何作为，而非离去时的目的地。吴先生以为呢？”她语调柔和，言辞却清晰有力，既未直接反驳，又巧妙地捍卫了学术交的独立价值，甚至将问题轻轻抛回给了吴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