求仙【500珠加更】

        也不知dao多久后，她才醒来，就看到他的眸光落在她脸上，似乎在看她，但其实神思游于天外。她担忧地抚摸他的脸颊，问他：“陛xia，你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回神过来：“白日睡太久，夜里就是会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问：“在想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说：“朕想起朕的太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又问：“他去哪里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面容轻微地扭曲了一瞬，最后说：“也许是告老还乡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素女答：“哦。”她到底知不知dao？他没有问，就默认她不知qing。她没有深究，只是轻轻笑dao：“妾也有师父呢。不过她知dao妾如今所作所为，大抵会生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来了兴趣：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素女说：“她一向待妾很好。但是临终时，说这个所谓的房中术是害人的玩意儿，让妾划破面容，废弃此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凝望她那张洁白姝丽的面庞，她的螓首蛾眉在晨光里泛着莹莹的亮se。天底xia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老师，他盯着她那张完好无损的脸，庆幸地伸chu手抚摸她。但她竟然说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师父说得对，可是玉真gong对妾有抚育之恩，岂能不从命报答？况且妾资质cu陋，即便废弃此shen，恐怕也不能得dao飞升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李霁很生气，她怎么能觉得这么恶毒的言论说得对。但是，他现在逐渐懂得对她收敛一dian了。因为他深知，不是每一次她翩然地飘走，都会这么轻易地回来。他居然也忍耐了，暗自地积蓄力量，像她所说，将病养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还很虚弱的时候，他的梦被痛苦牢牢占据。在梦里，他时常看见想要回避的事qing，甚至还梦见冷峻的铡刀，竟然落在了自己shen上。醒来的时候他悄悄地贴着她，gan受她炽re的ti温，以证明自己尚且活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，随着他gan到逐渐康复，睡梦变得正常了。有一次醒来，他在冷汗涔涔中，习惯了这种恐惧，tou脑终于占了上风，忽然一dian也不怕了。因为他意识到即便是一个本朝被废的皇帝，也不可能死得过于不ti面，至多是幽死、毒死、病死。这让他突然振作，甚至于，这两天开始在过早醒来的时候，躺在床上，思绪飘来飘去，竟然开始仔细拆解太后到底是怎样压制住他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最痛苦的那几天，太后忙着杀人，但是极有章法，只诛首恶，余罪不究，甚至还假意施恩放过了一些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脑海里一遍一遍仿照太后列举名单杀人的样zi，用心推演，居然gan觉太后那种令人震慑的力量传导到了自己shen上。从前的他太被动了，被钳制着，一直想要救人，想要保全——直到他的太傅被太后杀掉了，多半，还是以他的名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猝然一震，意识到太傅的死是他的最后一课。zuo了皇帝，就谁都可以杀。

        全天xia，哪怕骨肉至亲，为了牢牢攥住权力，没有谁不可以杀死。

        素女醒来的时候总是看到他醒着，睁着一双明锐的yan睛那里幽幽地思考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看着他，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了。有时候，离得太近，就gan觉那个她曾经十分思念的形象变得失真了，从前隔三岔五的一见，看见的总是他准备好的样zi，从容镇定，戏谑调笑。花非花雾非雾，所以让她凡心偶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想，这到底是因为她从没有喜huan过一个人，不知dao这其中原来也有诸多玄妙。看来她还是不够通悟。

        幸好，目前他仍旧需要她，她就暂且将通悟的事qing搁在一边了。一开始，她还尽力zuo个nu婢样zi，试图给他端膳倒茶。皇帝渐渐康复，一大早闹着要到苑中透气。她端来香汤给他盥面，跪在他shen后用一把玉栉给他梳理tou发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因在病中，也不dai冠饰，她就拿一gen绸带将tou发绑住。她ting喜huan他这样，tou发把他锋利的眉yan修饰了，看着温柔些，没那么有压迫gan。扎完了，笑着捧一面镜zi给皇帝看：“怎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皇帝往镜zi里瞧了一yan：“像压gen没束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一咬朱唇，恼dao：“那陛xia去叫那个什么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尚冠。”他提醒dao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，陛xia叫尚冠的人来给你栉tou好了。”她真是恃chong而骄了。他听了这话只是笑：“朕叫他们zuo什么？又不束发dai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绕到她shen后：“跪xia，换朕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问：“你要zuo什么？”他笑答：“投桃报李，当然是给你梳tou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