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香烛、纸钱和冰冷死亡的气息便愈发重，压得人不过气。

        灵堂门素彩低垂，白幡在寒风中微微晃动。吴灼示意小翠留在外面，自己扶着门框，深了一气，才迈步走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灵堂比她想象中还要空旷、肃杀。巨大的楠木棺椁森然矗立，遗像上父亲威严的目光仿佛穿透时光，注视着方。白烛燃着，火光跃，却驱不散满室的阴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棺椁左侧的蒲团上。他果然在那里，依旧披重孝，背脊直如松地跪着。他的侧脸在烛光显得愈发削瘦冷峻，颌线绷得紧紧的，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。即使隔着一段距离，吴灼也能受到他上那深沉的疲惫和化不开的悲恸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让她呼一窒的，是紧挨着大哥的另一个影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十岁的小树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岁的他，同样穿着一裁剪合的、小小的麻孝服，跪在一个比普通蒲团稍矮一些的垫上。他没有像寻常孩童那样东张西望，而是学着大哥的样，努力直他那还显稚的脊梁，小小的颅微微低垂，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最让吴灼震惊的，是小树的神。那张原本圆、总是带着懵懂天真笑容的小脸，此刻紧绷着，嘴唇抿成一条毅的直线，神专注地望向前方的棺椁，里面没有这个年纪孩该有的恐惧和茫然，反而有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、近乎虔诚的沉静和……忍。

        吴灼的脚步僵在原地，她记得几天前小树还因为父亲的去世哇哇大哭，只会惊恐地蜷缩在母亲边。这才过了几天？

        原来，父亲的去世改变了许多事，不仅仅是哥哥，还有她这个幼小的弟弟，在这短短几日里，将恐惧和泪从自己的上剥离，代之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和纪律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时，或许是跪得久了，小树的微微麻了，不易察觉地晃动了一。他没有哭闹，甚至没有发一声音，只是极快地、偷偷地抬起，飞快地瞄了旁的大哥一。

        吴时没有转，也没有说话，只是垂在侧的手指，极其轻微地动了一。

        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，小树却像是接收到了明确的指令。他立刻深一气，重新绷直了，调整了一跪姿，比之前更加稳定，神也恢复了之前的沉静，甚至带上了一丝“我到了”的倔。

        吴灼看着这一幕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缓缓走近。或许察觉到动静，小树极快地抬瞥了她一，中闪过一丝属于孩的微弱光亮，但立刻，他像是想起什么，目光迅速瞟向旁纹丝不动的吴时，见大哥毫无表示，那丝光亮瞬间熄灭，他重新低，恢复了那超越年龄的沉静姿态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连串细微的反应：这孩，如今最在意的，竟是大哥的态度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默默走到棺椁前，在另一个蒲团上艰难跪。虚弱的几乎支撑不住，她对着父亲遗像深深叩首，泪无声落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时，吴时开了，声音低沉沙哑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澈：“你病未愈，不宜久跪。回去休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转看她，目光依旧凝望着前方的棺椁，仿佛那句话只是基于理智的判断，不带任何绪。

        吴灼的心猛地一缩。她张了张嘴，想说自己可以持，想说自己想陪着他和小树，但看到大哥紧绷的侧影和眉宇间深不见底的疲惫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