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拿起手机，修长的手指划开屏幕，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，拨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烟雾缭绕中，他那双深褐的眸，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沉默的手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再打第二个。

        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，像一块沉默的黑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，窗外是维多利亚港光怪陆离的夜景，璀璨得像打翻了的珠宝盒。

        香港晚上八，京市也是晚上八。

        宴会结束，商言又缠上来：“大佬，明天我们海去玩好不好？我约了朋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应对着这些虚伪的客套，心里却在计算着时差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当然知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她今天吃了什么，有没有被人灌酒，那些复杂的亲戚关系，她应付得来吗？

        “您好，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原来期待一个人，是这样一种甜蜜的酷刑。

        关机？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是听着，并不辩解。

        陆佩弦的视线在那个考究的盒上停了一瞬，底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，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她醒来，看到未接来电，就会回过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些事，不必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商屿的妹妹商言，刚从英国回来过年，像只花蝴蝶似的扑过来，亲地挽住他的胳膊：“大佬！你可算来了，阿妈念叨你一整天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理着文件，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手机。甚至提前结束了一个重要的视频会议，只因为怕到时候占线。

        七十五分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电话，也没有短信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等。

        六五十九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是堵车，或许是手机没电，或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从中午开始，一种陌生的、名为“幸福”的绪，就开始像文火一样，细细地煎熬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商屿没说话，只是抬手了她的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了。”商屿看了一腕表，语气淡淡，“明天有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终于还是坐不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朝他挤挤，压低声音，“今天有鸿门宴哦，我看到那个号称‘香港第一人’的李家小也来了，阿妈好像很不中意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阿妈喜的，是那种温婉贤淑、眉都写着“顺从”二字的世家淑女。至于李小那种得过于明艳张扬，神里都透着野心和明的女人，在她里，就是“泼辣不老实”，上不得台面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是将手机重新放回桌上，然后燃了第二支烟。

        商屿靠在真沙发里，指尖夹着一支烟却没。

        是一套级的昆曲黑胶唱片，孤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费心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想，她或许只是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分针一地走向七整。

        七整。

        商屿不动声地回自己的手臂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整天都待在环球贸易广场层的办公室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为她找了无数个理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事啊？比陪你最可的妹妹还重要？”商言不依不饶。

        宴会上，觥筹交错，衣香鬓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这一切，都比不上他掌心里那块即将亮起的屏幕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骄傲的、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男人，不允许自己表现任何失态的追问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，也就是大年初三，商屿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，甚至连每年例行要去黄大仙庙祈福的惯例都取消了，惹得陆佩弦又打来电话不咸不淡地说了他几句。

        七零一。

        前天她说还会在今晚七打给他，到时候她可能已经在北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