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姬绥伏地剧烈咳嗽着，萧亥桐冷哼一声，他整了整衣冠，端着新沏的茶往殿奉与刚早朝的兰泽，但方踏殿门，却与一人肩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人何此言？……”萧亥桐作镇定，装作落落大方，“小人赶着为陛奉茶，还望大人行个方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是夜，当待同住的乐伎睡熟，萧亥桐悄无声息地起，他正推开窗棂，让寒风，让地上奄奄一息的姬绥染上风寒而亡，不料姬绥忽然转醒，陡然厉声咒骂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确是我考虑不周，但我不打算改，你要是还有什么想责怪我的，我听着便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邀月的人已被惊动，兰泽亦闻声而来，她披好自己的衣裳，发现两个乐伎并人正着姬绥。

        可王群生难敢弑君？

        虽这般说着，立在远的萧亥桐却看得清楚，王群生指节正无意识地相互摩挲。那是他动了杀念时的动作，每折磨人或取人命，便会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先前甄晓晴也曾说过，却只责怪兰泽将周府公置于邀月，对乐伎之事倒未置一词。兰泽当时便与她分说过，这是在试探周家态度，为周全计，兰泽还特意给姬绥安了个东厂的职司，命他拜在余千门，如此便可名正言顺留侍君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后数日，萧亥桐可谓风得意。他见邀月众人皆避讳姬绥，甚至让姬绥终日匍匐在阴暗角落，便明目张胆地作践起姬绥来，譬如时而踢翻姬绥面前的碗，时而将茶泼在姬绥的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兰泽默然片刻，“你们都安分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此言正中萧亥桐怀。他平生最恨有人相争，见兰泽对“旧人”如此薄，心暗喜，当即恭顺应。这般泰然自若的模样，倒令旁边胆怯的余千频频侧目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平步而，着鸦青直裰，领缘绛紫暗纹里衬。因畏寒，邀月总比别多置炭火，她却仍将双手拢在袖中。连日的劳令她面容清减，泛着淡淡青影。

        萧亥桐见状，心底大骂王群生这个贱人，在这里装模作样的，却又听兰泽轻叹：“并无胃，倒是甄修证近来如何？你可知他的近况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等等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甄翰林近来安好，前日臣曾登门探望。”他略作停顿，声调转沉，“只是陛近日所为，臣实难苟同，陛接连将两名乐伎安置在邀月已是逾矩，如今更将周府公拘于外殿，虽说陛不是少年，臣本不当多言，然这般行事终究有违礼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待萧亥桐与那乐伎同行至外殿，却见一人浑是血倒在地上，已然昏厥过去。那人着艳俗纱衣，其上残留着斑驳白浊，便知方才此地发生过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姬绥瞥见她影，正要破大骂，机的萧亥桐已抄起案上烛台朝他额角砸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偷了我的东西，还敢在此装模作样？”王群生声线平和，眸中却凝着杀意，“无妨，你且去奉茶，我们总会相见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兰泽的声音自殿传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王群生一见她，底杀意尽消。他自然地接过萧亥桐手中的茶盏，趋前奉与兰泽。

        王群生。

        王群生呼为之一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竟是你？”王群生轻笑，“我当是看错了，杂碎也邀月？昔年偷了我的东西，想去享那滔天富贵，却不知可有这个命消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萧亥桐虽也惊愕，然而他为谋富贵早已不顾一切，如今见姬绥容貌不俗，他心顿生警惕，“无妨，看他这般状，想来短日难以侍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萧亥桐伏地叩首：“陛恕罪！小人一时急，实是恐其污言秽语惊扰圣听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姬绥应声倒地，再度昏死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让姬玦来见我，让姬玦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无碍。”兰泽心知姬绥醒后必生事端，遂吩咐众人，“留他一气便是，你们须得时时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萧亥桐屏息凝神，麻木地立在原地，冷汗早已浸透重衣。

        王群生一时哑然。他垂眸敛目，依旧用素日那般温和的语调劝：“陛若有所好，自可徐徐图之，微臣只是忧心陛沉湎过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让萧亥桐吓得魂飞魄散，急忙上前掩住姬绥的鼻。

        萧亥桐不知姬绥份，闻此泣血之语，当即一脚踹去：“陛名讳也是你能喊的？不知死活的东西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陛竟有这等癖好……”

本一介宵小，如今竟能乔装，心中悦更胜状元及第，恨不能立时策游街，见往日轻贱他之人，尽睹此刻风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陛该歇息两日，奏折总是批不完的。”他语气堪称温和，跟不久前判若两人，“可有什么想用的？便是外的吃，臣也可为陛寻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