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24）邕州行（xia）

        晨光如碎金洒在雕花窗棂上，檐角垂落的lou珠儿颤巍巍悬着，倒映着廊xia绿植碧叶。相思刚吃过早膳，到底不是jing1心布置的公主府，一应qiju也是上等，可还是比不上皇家风范，昨夜便睡得不甚安稳，仍有些困怠，但一想到今日能同周述一起chu门，心tou的雀跃便压过了倦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抬yan望去，周述已经整理妥当，他今日着了件雨过天青的外衣，比往日少了些武将的凌厉，更显chu几分清贵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将那张写好的安民榜递给盛宁，叮嘱dao：“你先送到刺史梁大人那里，听梁大人的吩咐，看看如何张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盛宁应声领命，转shen匆匆而去，相思则趁机问dao：“胃疼好些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述语气平静：“无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仍有些不放心，低声嘟囔dao：“回京之后，我一定要让太医给你好好瞧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述毫不在意地摇摇tou：“小mao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小mao病呢？你昨天疼得……”相思不由得皱眉，拨nong着yan前的珍珠糕，语气里透着几分埋怨，顿了顿，低低地补了一句，“我心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述听她这般说，忽然伸chu手，指腹微凉，nie了nie她耳垂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耳gen一tang，连忙偏过tou，不再理会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今日一同前往断明渠。这片土地曾是邕州shui利的命脉，而今因连年洪灾，已然苍凉荒废。相思踩着ruan泥跟在周述shen后，走得小心翼翼，低tou看看自己被泥shui沾湿的裙摆，颇有些懊恼，早知如此，应当换上深se衣裳才是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述瞧了她一yan：“站在这别动，我xia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轻轻diantou，目送他踏过泥泞的堤岸，走向那条残破不堪的shui渠。

        断明渠早已不复往昔，仿佛被猛兽啃噬过一般，满目疮痍。原本jian固的xie洪闸，如今仅剩三座歪斜的石制基座，青石表面隐约可见“元和初年邕州工曹监造”几个大字，被积shui泡得发青。腥绿的shui面上漂浮着朽败的枝叶，shui纹dang开时，浮起几缕腐草的气息，混合着腐熟稻谷的甜腥味，令人作呕。

        上游崔景玄督造的旧堤仍旧顽qiang地矗立着，灰白se的堤ti上，糯米结晶在断裂chu1折she1着细碎的光。可xia游新修的堤坝却早已溃散，黄se的黏土如同枯骨，板结成块，间或louchu折断的芦苇筋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述思忖着，an照崔景玄当初的设想，堤坝应当以三绞三蒸的蓑衣草加固，如今却被偷工减料，只用了一层薄薄的黏土，稍经冲刷，便土崩瓦解。

        更远chu1，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赤着脚蹲在低洼chu1，用破旧的陶罐舀起渠shui，shui面上漂着白沫，映着孩zi们瘦削的脸庞，只觉天地间弥漫着一gu破败的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是谁？”忽然，一dao清亮却略显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，带着些许警惕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循声望去，只见一名僚人少年站在堤坝上游，微微皱眉，目光在两人shen上来回打量。少年shen量颀长，一双黑白分明的yan睛透着几分犀利，耳后两缕长发编作细蛇辫，末梢系着兽牙雕刻的铃形坠，行动时撞在麦sepi肤上，发chu闷闷的响，cu麻ku脚卷至膝tou，louchu的胫骨像两柄裹着蜜蜡的短刀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觉得他有些yan熟，刚yu开kou，便听那少年抢先说dao：“是你，那位官家夫人。你昨儿个买了我的蟹zi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语气笃定，随即轻巧地一跃，灵活地从堤坝上tiaoxia，脚步稳当地踏在泥泞之中，三两步便走到了他们跟前，目光明亮而直率，毫不掩饰地盯着相思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这才彻底认chu他来，旋即轻轻一笑，微微diantou，带着几分温柔的腼腆：“是啊，巧了。”她转而抬手指向不远chu1缓步走来的周述，温声dao：“我们一起来这里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话音未落，周述已然走近，倒先她一步答dao：“我们只是路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少年上xia打量着周述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，语气直白地问：“你又是谁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述微微一笑，并未直接作答，而是伸手握住相思的手，指腹在手指上轻轻摩挲了两xia，姿态亲昵。他抬yan看向少年，语调不疾不徐：“我和夫人途经此地，听闻这里灾qing严重，家中尚有些存粮，想着能否略尽绵薄之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少年闻言，冷笑一声：“路过？谁会特意路过这种地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述神se不变，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：“确实如此。不过，我也听闻此地曾有一位崔景玄崔大人，他所著的《邕州shui经注稿》令我十分钦佩，尤其是那xie洪渠中的镇shui铁niu，甚是想亲yan见上一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少年嘴角一勾，嗤笑dao：“钦佩？不过是一窝贪官罢了。”说罢，他向前几步，随手一指不远chu1的淤泥：“就在那儿，你若真有兴趣，就自己去看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述顺着他的指引望去，只见淤泥之中果然louchu了一角青黑se的金属。他抬步迈ru淤泥之中，足印里立刻渗chu铁锈se的如同脓疮的shui，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至近前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