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16）蛇患（上）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和崔令仪都认得他。

        皇长zi许安平shen后，总跟着个眉清目秀的小跟班――huan然。天生一双hanqing目，yan尾还有一颗朱砂痣，倒像是哪家贵女dian错了的胭脂，比女孩zi还女气。撑伞、拭汗，zuo尽琐碎杂务，偶尔还要挨上两记窝心脚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每次都以为，huan然经受了这些该有dian骨气，也许会哭着控诉皇长zi的劣行，可每回他都只是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，收敛衣摆，毕恭毕敬地跪回原位，听许安平不耐烦地训斥。

        皇长zishen边的gong人换了一茬又一茬，打骂惯了的，死心的，活不xia去的，都逃不过一个“换”字，唯独这个huan然，始终低眉顺目地站在许安平shen边，仿佛一株无人问津的菟丝草，倔qiang地攀附着权势，任人践踏，却始终不肯放开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崔令仪皱了皱眉，从台阶上缓步走xia，伸手接过huan然捧着的漆盒，温声dao：“有劳长殿xia挂念。”说罢，从袖中取chu一把金瓜zi，轻轻放ru他手中，示意他退xia。

        huan然低tou躬shen，旋即悄然退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崔令仪捧着那盒zi走回凉亭，目光沉沉，像是被什么压得透不过气来。她将盒zi放到石桌上，指腹摩挲着光hua的漆面，眉心轻蹙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拿着团扇轻轻为她扇了扇风，柔声劝dao：“别这样嘛，你不gao兴，我心里也不舒服。这东西你不喜huan，丢在这儿就是了，又没人bi1着你珍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崔令仪轻叹一声，缓缓dao：“我倒不是在意这盒zi……只是看见那个huan然，总觉得别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听她这么说，想了想，dao：“huan然也ting可怜的，天天被大哥打骂，还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着。有时候我都想让他来伺候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崔令仪微微一怔，转tou看向她，脸上泛起一抹薄红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不解地眨眨yan：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崔令仪张了张kou，终究没说chu什么，好像难以启齿一样，只是抬起手，狠狠地在盒zi上拍了一xia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咚――”一声闷响，盒中竟传来一丝异样的动静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微微一愣，随即睁大yan睛，惊讶dao：“难不成是个活wu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崔令仪也怔住了，迟疑dao：“谁知dao是什么鬼东西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连珠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，像是生生剐开了空气。连珠和小喜立刻踏上凉亭，便见崔令仪扶着摇摇yu坠的相思，脸se骤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喜，快去请大夫。”崔令仪急急dao，“还有――把驸ma请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喜这才回过神来，刚要转shen，却被yan前的景象惊得脚步一顿――相思的手臂上突兀地浮现chu一dao好像被咬过的痕迹，现在那条手臂已经泛起了青紫se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喜大惊失se，愣愣地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愣着gan1什么，”崔令仪脸se一沉，厉声dao，“快去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喜猛地打了个激灵，忙不迭地转shen跑远，脚步凌乱得像是一只惊飞的鸦雀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的手臂火辣辣地疼，像一团火苗在骨髓里游走，好似被炙re的烙铁an在pi肤上，烧得她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。她疼得直哭，额间细汗将碎发绞成墨se蛛网，嘴里一声声唤着“父皇、母后”，声音断断续续，带着几分孩zi气的不安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了一会儿，她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喊着周述的名字，仿佛这样便能寻来些许安wei。可回应她的，唯有屋檐xia摇曳的风铃，以及偶尔卷ru室nei的nuan风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，不知过了多久，才悠悠转醒。睁yan时，视线有些模糊，半晌才看清屋梁上雕刻的花纹，还有床边守着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公主醒了！”连珠一直在旁守着，见她睁yan，立刻迎上来，语气里满是关切，“手臂还疼不疼？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茫然地看着她，迟疑了一瞬，低tou去看自己的手臂。那儿缠着一层绷带，伤kou隐在其xia，看不见，但胳膊已zhong了一片，泛着不自然的红se。

        连珠见她神se呆滞，还以为她疼得厉害，忙不迭地起shen：“我再去叫大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来得竟然是gong里tou的太医，想来是gong里tou知dao了公主受伤，崔家不敢怠慢，从gong里请来太医给公主医治。太医上前诊了诊脉，又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她的伤势，才dao：“公主并无大碍，毒xing已清，静养几日，便能恢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送走太医后，崔令仪也来了。她yan底满是自责，语气里透着懊悔：“都怪我，我留着那个盒zizuo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，安抚dao：“是我自己贪玩，擅作主张打开了它，谁能想到里面竟然是一条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蛇虽是毒蛇，毒xing却不算猛烈，只是一kou咬xia去，ying生生折腾得她手臂红zhong，几日间连茶盏都提不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沉yi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