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躺在她廉价窄小的单人床上，宽阔肩背微驼，却像个突然被剥夺所有盔甲的斗士，他沉默得不自然，却又倔地不肯说一句求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收留了他，以为他只是累了，以为他只是需要有人陪。如今想起…却觉得自己当年愚蠢得可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女人握着鼠标的指节收紧，腔里涌的酸意像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今夜，她还是让他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因为他看起来太累、太憔悴？只是因为那双在门外与自己有同样的挣扎？

        还是因为…其实是自己从未真正学会狠心拒绝他？意识到这后，齐诗允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，住自己的额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行，这种心太危险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是背叛，是堕落。是一次松动，就可能让他重回她的生活，就像一场不该再发生的连环事故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迫自己继续工作，可字海胡乱动，像一张张嘲笑她弱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闷得发痛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刻，她恨雷耀扬。但更恨自己永远对他狠不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断告诫自己：今晚只是意外。仅此一次，明天醒来，就该恢复距离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这句自我眠重复无数遍，心里仍旧有一块地方…被他那些失眠的剖白轻轻揪着。像旧伤，永远愈合不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直至凌晨一多，齐诗允才慢慢有睡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明知客房离书房有一小段距离，可她偏偏能收到那个人的存在…他像源，像磁场，像一种不能碰的危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端着杯走到书房门，在黑夜中轻轻呼一气。她想确认他睡了，又怕他没睡。这一刻，她甚至为自己这种荒谬的绪到羞耻。

        到底是谁在想他？是谁在心？是谁在心猿意得像个窦初开的女仔？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偏偏就是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齐诗允闭上，让额抵在冰凉的门板上。却又在一瞬间极度渴望那堵墙能消失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不敢跨去。也不敢让他越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他们之间，往前一步便是深渊。

        最终，她还是轻轻退开，回到书桌前，像个阵线里的逃兵。

        天亮得很快。

        比起之前独自一人看日升月落，昨夜齐诗允睡得相对安稳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玄关那边传来脚步声、极轻的开壶声和玻璃杯碰撞声时，她在床上睁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醒了。早起。还有尽量不吵醒她的小心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都是她太熟悉的习惯，她伸手捂住睛，自己冷静。却在起时，不自觉走向浴室，梳了有些蓬乱的发。

        对着明亮的镜，她倏然怔住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举动竟然是因为怕自己看起来太憔悴太不修边幅？这种念让她火大，她咬住发圈，立刻抬手把发全扎紧，冷着脸走卧室。

        厨房里，雷耀扬正在准备咖啡。白衬衫袖挽至臂窝，动作安静且克制。

        听见脚步声，他立刻转。

        就这一瞬间，两人都有些怔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以为她会继续冷冰冰，她也没想到他会收敛到这种程度，只站在理台前，不靠近、不说话、不打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