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6.银白的迈巴赫

        迈巴赫没开远，只在街角一个不碍事的位置停xia，熄了火。

        车窗外是灰蒙蒙的天，冬日特有的萧索，光秃秃的树杈像伸向天空的枯瘦手臂。

        商屿靠在真pi座椅上，脑zi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男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从她公寓里走chu来的男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以及，那个男人颈侧，那个……牙印。

        像某种动wu在自己的领地上留xia气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女朋友闹脾气，她咬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男人说这话时，语调平淡，甚至有淡淡笑意。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此次从香港飞过来，是为了解释。这本是个无足轻重的误会。他以为她只是在闹脾气，不接他电话，不回他短信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女孩，哄一哄，也就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他昨夜连夜赶来想在清早给她一个惊喜。却没想到，收到的是一个惊吓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深xi一kou气，又拨了她的号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喂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依旧是那把让他魂牵梦萦的嗓zi，只是此刻透着一gu明显的慌乱和心虚。

        商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：“玉桐，是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有什么事吗？”她冷淡dao。

        商屿的心又往xia沉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握着手机，指尖冰凉：“你发消息说你不在家，chu门了。”他顿了顿，轻声问，“你在哪里？我过来找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想给她一个机会。一个解释的机会。只要她说chu一个地址，无论多远，他都会立刻赶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要别是在家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电话那tou的女孩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声音陡然bagao了一dian：“不用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，又放缓了语速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掐灭他的希望：“我……我和朋友在一起，不方便。没什么事的话，我先挂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方便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是“不方便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和方才那个男人说的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商屿无力地垂xia手，手机hua落在副驾驶座上。他侧过tou，看着窗外灰败的街景，一种巨大的荒谬gan和无力gan将他吞噬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想，那个男人是谁？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念tou刚一冒chu来，就被他死死摁了xia去。他不敢想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怕那个呼之yuchu的答案，会将他最后一dianti面彻底撕碎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他们真的……那她为什么要骗他？
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要一边和他保持着男女关系，一边又和别的男人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甚至不确定，自己和她，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交往。或许一切都只是他一厢qing愿的错觉。

        难不成就和她一开始说的那样，只是……玩玩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以为她落在他怀里的yan泪是动qing，以为她帮他打领带时指尖的温度是依赖，以为他们之间那dian心照不宣的拉扯是aiqing的前奏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，是他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gen本就不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，当误会发生时，他心急如焚地想解释，而她却云淡风轻，甚至……已经有了新的开始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一diandianliu逝。

        商屿就那么在车里枯坐着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。Leo打了几个电话过来，询问xia午的会议是否照常，他都只用沙哑的粤语回一句“推迟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天se不知不觉间暗了xia来。城市的霓虹一盏盏亮起，将车窗玻璃染上迷离的光晕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，他看见，一片小小的、白se的东西，悠悠地飘落，贴在了挡风玻璃上，很快化成一滴shui痕。

        xia雪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起初只是零星的雪粒zi，夹杂在冷风里。渐渐地，雪越xia越大，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鹅mao大雪。细密的雪花落在车ding和引擎盖上，迅速积起薄薄的一层。

        有没有比那天她拍给他的大？他也不想再问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商屿的视线穿过漫天飞舞的雪幕，望向不远chu1那栋公寓楼。她的窗kou亮着一盏温nuan的橘se灯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里面zuo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 和那个男人一起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他会不会正拥着她，看窗外的雪景？他会不会像自己一样，在她睡着后抚摸她的后颈？她会不会……也和他zuoai，说想看一场烟火？

        商屿拿起手机，又放xia。

        再拿起，又再放xia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想质问，想发疯，想冲上楼去把门砸开，把她紧紧抱在怀里，把一切都问个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他终究只是商屿。那个被港岛上liu社会规训chu来的永远ti面得ti的商屿。他zuo不chu那样失态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车窗外的世界在他yan里渐渐变得模糊，只剩xia昏黄的路灯和狂舞的雪片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等了一整天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清晨等到日暮，从日暮等到夜深。

        雪花不知疲倦地堆积，将那辆黑se迈巴赫，一dian一dian，染成了刺目的银白。

        手机屏幕始终是暗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盏橘se的灯，也早就熄灭了。